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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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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9章

桑寧沒等太久, 長夏侯府的人很快便走下城樓,桑怡看到哭化了妝,形容狼狽的妹妹, 眉心緊皺,三兩步來到小姑娘面前, 用警惕的目光看著謝三。

“殿下。”

邊關的那個都頭和三皇子有過命的交情,而桑寧是謝都頭曾經的妻子,為了成全這份恩義, 三皇子難保不會找妹妹的麻煩。

桑怡不得不防, 她神情嚴肅,恭敬發問:“不知殿下找我家妹妹,有何要事?”

言外之意,如無要事的話,就算三皇子身份尊貴, 也不該和訂了親的女子時常見面,否則於禮不合。

謝三神情恢覆如常,不覆先前的暴戾,反而平靜至極,隱隱透著幾分溫和。

回到京城以後,謝三常以溫和面目示人,彰顯自己的寬容仁厚, 同時意在告訴文武百官, 他並非只知上陣殺敵的莽夫,隨著時間推移,朝臣也對這位功績顯赫的皇子十分滿意。

唯有少數人知道, 謝三骨子裏究竟有多惡劣。

桑寧就是其中之一。

“桑大姑娘,這是我與桑寧的事。”男人語氣淡淡。

“舍妹自幼在隴西長大, 對京城的生活不大適應,若有冒犯殿下之處,還望您海涵。”提及隴西時,桑怡刻意加重了咬字,就是告訴三皇子,邊關之事已了,即便有心為謝都頭出氣,也該適可而止。

謝三挑了挑眉,沒料想桑寧的養姐膽子竟這麽大,連自己都敢頂撞。

見男人百無聊賴的撥弄著腕間珠串,桑寧心驚肉跳,生怕他會懲處姐姐,連忙繞過桑怡,走到兩人中間。

“姐姐,你誤會了,殿下來到竹棚只是為了透透氣,並非被我冒犯。”桑寧強擠出一絲笑,替謝三辯解。

這人脾氣壞,手段也兇殘,姐姐這種未經歷戰亂的貴女根本想象不到將領的無情,桑家也承擔不起謝三的怒火。

“桑二姑娘放心,孤還不至於為了一點t小事斤斤計較。”

說罷,謝三看也不看桑怡,黑眸不著痕跡的掃了桑寧一眼,見她面色蒼白,一副被嚇壞的模樣,頓覺乏味。

與其勉強她委身自己,還不如再耐心等等,反正要不了多久,桑寧便會心甘情願和他圓房,做一對真正的夫妻,彌補當初在邊關的遺憾。

既然如此,他也不必心急,將人越推越遠。

瞥見主子堪稱陰郁的神情,費東生暗道不妙,好在謝三並沒有發怒,冷漠的轉身離開。

費東生沖著桑寧笑了笑,兩人也算是舊相識了,當初在邊關見了無數次,也知道桑寧與謝三的真正關系。

甚至桑寧剛搬到謝宅那會兒,身上的衣裳破舊不堪,是費東生領著繡娘過來,為她量體裁衣,又尋訪醫術精湛的大夫,給她調理身體。

桑寧還以為費東生是謝三請的管家,不明白他做事這麽周全,怎甘心被一個小小都頭驅使?直至城樓與謝三重逢那日,桑寧才明白,謝三不僅僅是都頭,而是煊赫威嚴的皇子之尊。

費東生在麒麟衛中,恐怕職位不算低。

就連謝三“戰死沙場”後留下的靈位,最後也交到了費東生手裏。

費東生或許會嘲笑她愚蠢,真以為三皇子屍骨無存,還拼了命地在養父母的撕打洩憤下,護住那沒甚用處的靈位,將自己弄得遍體鱗傷,狼狽至極。

確實蠢透了。

桑寧內心壓抑,藏在袖中的指甲死死摳住手掌,沒有回應費東生的示好,沈默地側過身。

見狀,費東生面露愧色,他知道自己不該隱瞞桑二姑娘,可將軍才是他的主子,那時軍情緊急,多一個人知曉消息,便多一分危險。

費東生怕出差錯,才沒按照將軍的吩咐,護住桑二姑娘。

還好沒釀成大禍。

費東生彎腰垂首,在前為謝三引路。

望著男子逐漸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,桑寧擡起眼,懸在半空中的心終於落到實處。

她坐上馬車,只覺得身心俱疲,桑怡將絲帕浸在水中,輕輕給她擦了擦臉,拭去那層早已看不出顏色的脂粉。

被冷水一激,桑寧終於清醒過來,她靠在桑怡肩頭,小聲道:“姐姐,過幾日我就要去庵堂了。”

聽到這話,桑怡就氣不打一處來,她不知道瓊枝郡主究竟在發什麽瘋,分明是和寧兒初次見面,往日也沒有任何交集,偏要向帝後求一個恩典,把她妹妹送進庵堂陪伴太後。

若這差事那麽好,為何瓊枝自己不去?

“庵堂清苦,要是適應不了,便查人往侯府捎封信,父親會有辦法的。”桑怡揉了揉小姑娘的腦袋。

離開庵堂之事說難也難,說簡單也簡單。

天家尊貴,太後又是難得的良善心腸,進了庵堂後,桑寧稍待一段時日,再以完婚為由求請離開,太後不會與她計較,更不會往她頭上安一個抗旨不遵的罪名。

這是最好的法子,既能讓桑寧平安回府,又能維護皇室顏面。

可桑寧卻不太想這麽做。

庵堂對她而言更安全,就算謝三再是孟浪,也不會當著太後的面,將她剝光了玩弄。

桑寧不想讓姐姐擔心,她點了點頭,渾渾噩噩回到侯府,簡單洗漱一番,便倒頭睡下。

等再次睜眼,就瞧見紫雲站在床榻邊,一疊聲喚她。

“姑娘,快醒醒,沈探花來了。”

桑寧睡眼惺忪,顯然還沒回過神來,她飲了口盈朱端來的花茶,緩了片刻,才問:“沈探花是在書房嗎?”

紫雲搖搖頭,秀麗面龐罕見地透出幾分古怪之色,“姑娘,沈探花沒去書房,就在您院外守著,知遠公子在旁陪伴,也勸了好幾回,他說什麽也不走。”

想起昨天夜裏發生的一切,桑寧只覺得無比頭疼。沈既白是個聰明人,而越是聰明的人,觀察力就越敏銳。

自己洇濕的妝容連姐姐都能看出不妥,更何況沈既白。

他沒有當眾給她難堪,一方面是顧及她的尊嚴,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忌憚那位行事無狀的皇子。

換位思考一下,如果她是沈既白,出身寒門,初綻頭角,與皇子有著雲泥之別,絕不敢和天潢貴胄爭奪一個女人。畢竟前程為重,一旦惹怒了龍子鳳孫,他前半生的努力都將化為烏有。

即便這個女人是他未過門的妻子。

桑寧對沈既白有愧,她無聲嘆了口氣,“你請沈探花去竹園的涼亭稍坐片刻,我待會就來。”

紫雲低聲應是,福了福身,快步離開臥房。

盈朱則服侍桑寧洗漱,換上一身淺碧色的襦裙,滿頭黑發以木簪固定,粉黛未施。

這樣素凈的妝容若是換作其他人,會顯得沒有血色,十分憔悴,但桑寧五官長得好,雖然生了雙圓潤潤的杏眼,但眉毛偏濃,鼻梁高挺,唇瓣也嬌艷欲滴,看上去就跟沾著露水的花似的,清純美麗。

桑寧收拾妥當,沒再耽擱時間,起身往竹園所在的方向走去。

離得越近,桑寧腳步越遲緩。

她還是難以控制對沈既白的愧疚,沈既白穩重良善,兩人見面的次數雖不多,但他卻願意包容自己的一切,其中固然有長夏侯府的緣故,可沈既白心性極佳是錯不了的。

與其把這人拖進黑不見底的深淵,還不如快刀斬亂麻。

如此,對他們都是好事。

路再遠,到底也有走完的時候,望著近在眼前的青年,桑寧調整好心緒,打了聲招呼,“沈公子。”

沈既白原本面朝竹海,背對著桑寧,聽到熟悉的聲音,他立刻回過神,看清少女的模樣後,俊朗面龐浮起一抹薄紅。

“桑二姑娘。”青年拱手行禮。

紫雲盈朱站在榕樹旁等候,那處恰好能看清楚涼亭的情況,又聽不見二人的交談聲。

“沈公子今日登門,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?”

桑寧以為沈既白想退親,畢竟世間男子大都無法忍受綠雲罩頂的痛苦,沈既白應該也不例外。

“沈某、”沈既白目光灼灼,專註的註視著桑寧,“沈某想盡快與姑娘完婚。”

“此話說來荒唐,恐會冒犯姑娘,卻是沈某的心裏話,若姑娘不嫌棄沈某家貧,你我早日完婚,也不會再有人來叨擾姑娘。”

一番話說的又急又快,沈既白明顯有些緊張。

這是他第一次向愛慕的女子表明心跡。

桑寧心口微顫,要是沒有那樁婦孺失蹤案壓在頭上,她會立即答應此事,排除萬難與沈既白完婚。

但現在的她有求於謝三,沒有謝三的幫助,她連鴻運賭坊都進不去,更別提偵破此案了。

若在這種關頭惹怒那個男人,後果她承擔不起。

桑寧啞聲回絕,“沈公子,現在不是時候。”

青年面上難掩失望,倒也未曾氣餒,“桑二姑娘,沈某心悅你,也願意等下去。”

桑寧猶豫片刻,緩緩點頭。

她沒發現,遠處一道身影飛快掠過。

***

皇子府,書房。

謝三展開麒麟衛送來的書信,越看神情就越是冰冷。

要不是他派人去長夏侯府盯著,桑寧還不知道會和沈既白做出什麽醜事,畢竟兩人是未婚夫妻,總好過無名無分。

“孤這算不算在棒打鴛鴦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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